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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反而令晏婴鼻尖一酸,坦然道:“奴才岂敢?奴才只是觉得殿下这一生,过得太过委屈。因为那道天雷,长这么大连个生辰都没有,还不如普通农户里的孩子。有一年,长公主在鲥鱼宴上送了文时候一根冰糖葫芦,殿下看得羡慕得不得了,趁着宴会人多,非要央着老奴带他出宫去找。结果出去晚了,集市都散了,别说糖葫芦,连个糖渣都没找到,殿下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别说了!”巫王猛然打断晏婴,好像身上一块伤疤被人生生揭了起来,快步朝前走了。
再往前,便是章台宫了。
晏婴本以为,巫王会向以往一样,不屑一顾。谁知,巫王竟忽然驻足,神色异常复杂的扫向这座令他恨了二十余年的宫殿。
这时,一个人影,提着个大木桶,从宫内低头走了出来。因走得太急,她根本没注意看路,一下台阶,便险些与巫王撞个满怀。
见撞了人,她也顾不上看来人是谁,便连声请罪,隐有哭腔,却始终不肯抬头。晏婴何等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惊讶的唤道:“隐梅?!”
隐梅也是一惊,抬起红肿的双眼,见是巫王,立刻吓得跪到地上,颤声道:“王上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巫王这才记起来她。见她形容凄惨,穿着破旧,一双手生满冻疮,也不免有些怅然道:“起来吧。”
隐梅紧咬着嘴唇,手指费力的揉搓衣角,唇角翕动许久,似要张口,又顾忌着什么,挣扎许久,终于认命般,含泪提着木桶离开了。
晏婴望着她背影,不免生出几分猜疑,这隐梅乃巫后陪嫁丫头,向来唯巫后是从,怎么此刻倒哭得这样委屈凄惨,眼里还带着几分怨气。
他正想着,巫王不知何时已举步朝章台宫走去。晏婴大惊失色,不知巫王究竟意欲何为,忙疾步跟了过去。
巫后显然也没料到巫王会过来,过了许久,才容色惊慌的从内殿迎出来,拜行大礼:“臣妾叩见王上。王上怎么过来了?”
“这是孤的后宫,孤难道不该过来么?”巫王打量一圈,只觉这章台宫的气氛也和他的心情格格不入,困惑的细看片刻,才发现宫里竟换了颜色鲜亮的红玉珠帘,各类器具也崭然一新,甚至还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脂粉味道。
微微拧眉,正欲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看到了巫后精致的妆容和面上浓浓的脂粉。巫后脸色一变,正欲掩饰,巫王已如同吞了只苍蝇似得,冷笑一声:“有母如此,世子活该如此!”
说罢,再无留恋的拂袖而去。
这夜,巫王依旧辗转难眠,因为章台宫之事窝了股火气,比前几日更煎熬难耐。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还未喝口安神之茶,便有内侍来报:“桓相、史国尉、魏国公及各部司吏求见。”
这架势,恐怕又是来请奏世子丧礼及册立新世子之事,换做前几日,巫王自然不会理会。可此刻,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却道:“宣他们进来。”
桓冲等人所奏之事,果然如巫王所料。他们已准备好了十分有说服力的说辞,来劝诫巫王,谁知这一次,巫王看完奏简,并未有不悦之意,反而沉声道:“这这么办吧。通知司礼,尽快筹备世子丧礼及新世子册封礼。”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压着狂喜,恭声应下。向来持重的桓冲,声音竟然微微颤抖着,他被南央压制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晏婴在一旁听着,面上不敢表露,内心却如被油火滚过一般煎熬。这巫王宫,这么快就要改天换日了么?他何其不甘,却又无力阻止!
巫王握起朱笔,蘸了蘸墨,便要在奏简上批复一个“准”字。只有朱笔批下,这份奏简才有效。
笔尖刚触到简面,一个青袍内侍,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见鬼一般,惨无人色的道:“王上,不好了!祭、祭殿那边,从窗户里长出许多青色的木枝,跟真的树叶一模一样,有、有鬼!”
众臣暗笑这内侍没见识,胡说八道。巫王最恨怪力乱神之说,正欲呵斥,又一个内侍奔了进来,亦是惊慌的道:“王上,兰台也长出来好多青色木枝,各位史官都吓坏了。”
这边刚说完,诏狱那边也有守卫来报,有间铁牢竟从地底生出许多碧色枝叶,诏狱已乱成一团。
自先王在位时,天降青缇,昭示吉瑞,这还是巫国第二次出现此等怪事。众人面色终于凝肃起来。
巫王终是搁下笔,沉着脸道:“众卿家也随孤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