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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是凉州大郡,自曹丕掌权以来,此地羌人众多,距离羌人真正霸占的陇西郡也不过一山之隔。半年前曹丕于此打围,由是治安便乱了起来,无数的羌人趁机涌入城中。
羌人虽是凉州的大民族,但真正的地位却无比低下,除了真正霸占一方的土著能够视汉人为草芥,其他的羌人早已被汉人驯化,变得无比温顺。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县衙里的诉状突然多了起来,大多都是羌人扰乱治安的消息;郡太守姜叙也是发了慌,羌人一向逆来顺受,从不扰乱治安,怎的近日变得如此躁动?
姜叙于是召集幕僚,询问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参军杨阜道:“近日属下在羌人周围的耳目曾说,刘备暗中与羌人联盟,本打算去年进攻凉州,并允诺赠送钱财,许之养牧之地,故而羌人纷纷乐而效命。哪知一年已过,刘备依旧毫无动静,有羌人不满,意欲陇西、天水诸郡,迫使曹丕接受他们的要求。”
“这不就是准备叛乱吗?”姜叙拱着脑袋喝道,“此事为何不早日与我说?”
杨阜道:“太守,此事略有蹊跷;其一,近日刘备攻打襄阳不利,既然他早与羌人有约,为何反去进攻襄阳?其二,此乃羌人醉后之言,难以辩其真伪,若徒增郡人慌乱,在下难辞其咎!”
姜叙点了点头,杨阜所言甚有道理,只是这羌人叛乱一事事关重大,他一个小小的太守还没权力过问,需得将此事上报给凉州刺史张既才行。
功曹姜冏忽然阻止道:“太守,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叙手中墨笔微停,笑道:“你我本是一族之人,何必细分彼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姜冏说道:“马腾、马超在凉州之时,羌人畏惧马超之威,故而臣服于大汉近二十年;而今马超落魄不知所踪,故而羌人复反。依属下愚见,不如派一人伪装成马超,大张旗鼓的说他降了曹丕,羌人无知,必然信以为真,则凉州之患尽息也!”
杨阜眉头一皱,喝道:“叛贼马超等人已悉数为先王所除,今日又起其名,非是让羌人畏惧,而是让两种汉人恐慌!以为那马超复攻入凉州也!何况马超孤傲自大,羌人纵然无知,却也不是傻子,他们如何不知道马超的所行所为?”
姜叙也是不认同姜冏的观点,说道:“此事暂且作罢,凉州刺史多谋,待他上报司隶校尉,又上报魏王之后,我等再行决断!”
姜冏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姜叙已经封了密函,命人将信送往武威,便又聊了聊其余的事情,就这么散会了。
一路无言,姜冏闷闷的回到家中,其妻姚氏出门迎接,笑着将他的衣衫脱了下来,却见他一脸不快,便问道:“郎君今日庙堂之上可是有甚不快?为何如此郁郁?”
姜叙饮了一口冷茶,姚氏骂了一句,连忙将冷茶撤了下来,换上崭新的擂茶。他见其郎君心不在焉,心道必然有事,再三追问下,姜冏方才说道:“冀县危矣!”
姚氏大惊道:“郎君何出此言?”
姜冏也不避讳,便将今日庙堂上的所有事情告诉给了姚氏,姚氏默默的听着,直到最后方才叹了一句:“姜叙优柔寡断,此事上报凉州刺史后若再上报司隶校尉、魏王,那岂不是扰乱凉州刺史的决断?待魏王决策下来之后,只怕羌人早已反了!”
姚氏出于名门,曾与马超互道兄妹,对于这件事也是看得透彻;按理来说姜叙上报刺史并没有过错,但他却又僭越的上报魏王,这是在制约刺史,不仅陷自己于两难,也让凉州百姓陷入危难。
“若羌人知晓有人泄密,只怕起兵造反便是几日内的事情了;此刻姜叙不想应对之策,反是心安理得,岂不自取灭亡?”
姜冏进献伪装成马超的计策,虽说算不上良计,但至少会让打算叛逆的羌人掂量掂量;毕竟神威天将军的名号不是乱吹的,马超在凉州的威名足以让所有羌人丧胆!
“不行……我得去整顿整顿兵马,若是羌人在三日内叛乱,以姜叙的性格必然难以抵御!维儿自先生那里回来后,你记得辅导他的功课。”
姚氏从来不阻止自己的丈夫,也是轻轻应了一声,还没等热茶煮好,姜冏便慌张的走开了。
此时的羌人向来反复无常,就连匈奴人都比他们有信誉多了;叛乱没多久被平定之后,还没等和约上的墨渍变干,又会开始反叛。如今二十年未反已是难事,你看自黄巾之乱后,凉州的羌人安分过吗?董卓、皇甫嵩等人都是讨伐过羌人的叛乱,而韩遂这类人又不停的教唆这羌人叛乱,就连马腾也曾经利用过羌人。
但姜冏感觉这次很危险,羌人有几百个部落,平日小叛乱不断,若这次是几个大部落联手的话,少说也是好几万人,凭借冀县的兵力如何守得住?
将至黄昏,一名六岁的孩童走进了姜冏家的大门,年纪轻轻面貌不凡,长得英俊潇洒,孔武有力,令人看着就喜欢。肩上扛着一个背包模样的东西,走进屋内就嚷嚷着自己饿了。
屋中的姚氏忙着烙面饼,忙朝小孩说了一句:“快了快了,维儿,今日父亲不回来,你可以多吃一些。”
姜维哦了一声,心道父亲毕竟是功曹,肯定还有许多要忙碌的事情,加班加点也不是什么稀奇。趁着母亲烙面饼的功夫,姜维取出了今日所讲的功课好好温习。
“今日先生讲了什么?”灶房里的姚氏大声问道。
姜维仰着头砸吧砸吧眼睛,回应道:“先生今日什么也没讲,只说了一堆羌语,孩儿听不懂,只能自己学习。”
“咦?”
姚氏忽感惊奇,放下手中活路走了出来,疑惑道:“你先生不是汉人吗,怎么会说羌语?”
“先生在前几日就换成了一个羌人,至于原来的先生到哪里去了孩儿不知;只是这新的先生着实不怎么样,连郑玄的经学内容都给讲错了,还好意思自称自己是大儒!”
姜维说着便笑了起来,他还记得自己给那先生纠正错误的时候那先生如同便秘一般的眼神,想着就觉得好笑。
但听了姜维的话后,姚氏却暗中感觉不妙;先生换人,学堂里必是有人来家中说的,为何她一点都不知道?再加上姜维刚才说先生说了几句羌语——虽说学堂里三分之二的是羌人,但唯独不让汉人听明白,难道有什么阴谋?
“维儿,你可记得那先生说的什么?母亲倒是略知几句羌语,你说出来我说不定还是明白的。”为了不让姜维多疑,姚氏还是笑着说起此事的。
姜维记忆力过人,很快便将羌语复述了一遍(笔者不懂羌语,只能略过了),姚氏闻言大惊失色,惊呼道:“维儿,你父亲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