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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文山此时正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俘虏中站着,他惊恐地左右张望着,不知道会不会被这群海贼杀掉,就在此时,他突然瞥见外围几个警戒的海贼中间豁然站着他几个曾经的手下。平日里经常被他照顾的吴越杭正在一旁拿着一根皮鞭,冲着这些俘虏里面某些刺头的一阵抽打。
要说武文山这个人也够倒霉的,他本来是跟着阮世敏在后头的,但是随着阮世敏手下几个百户都随着战局的顺利发展而被派到前线,几个传令兵也跑出去传令都没有赶回来,他看到阮千户有命令但是传达不到下面,连忙自告奋勇地上前去传达命令。哪里知道运气就是这么给力,他刚刚拿着令旗冲到铁丝网边,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几百人就立刻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拿着令旗不知所措的他被疯狂逃窜的人群推倒,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又被尸体绊倒时扭伤了脚。在他一瘸一拐地往后逃时,那帮原本傻傻站在那里的海贼突然醒过来一般,突然一阵大喊端着插着雪亮短剑的火铳冲了上来,吓得武文山差点尿了裤子,连忙一头戳到旁边的树丛里撅着个屁股在那里自以为隐蔽起来了,结果被另一帮穿着破烂衣服的“海贼”拿着长矛给赶了出来,随后就被赶到了这个三层铁丝网环绕的地块中来了。
看到昔日手下的他连忙瘸着腿跳着,冲着吴越杭一阵挥手,又喊又叫的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吴越杭此时已经是一个俘虏小队的小队长,他本来就是个小头目,管理上有足够的经验,加上人品不错,既不贪污也不以权势压人,倒是在这俘虏小队中混出相当不错的口碑来了,在这群美国人中颇受器重。此时的他刚刚带人把木材厂前的乡勇伤员给抬回来,顺便到这战俘营来看上一眼,看看有没有熟人。其实说起来,他熟人还真不多,古人不像现代人到处旅游亲戚遍天下,他出生于广西,祖上开始就是军户,父母去世后就被派往这安南边陲之地,然后被指派到了东海卫烽火台当了个墩丁,他还记得自己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路上都被怕逃兵的军官用绳子绑起来串着长长的队伍,吃不饱又喝不了什么水,还经常会发生瘟疫,一死就是十几个,到了烽火台的时候原本派来的四十多人就剩下三个人了,还好墩长武文山对他挺照顾的,这才把小命给保了下了。登陆日当天的突袭失败后,除了武文山之外,烽火台的十多个驻军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俘了,他这来看看是不是有熟人其实无非就是看看有没有武文山在里面,武文山作为这个烽火台的墩长守土有责,这次进攻肯定要跟着来的,他只希望这墩长能够洪福齐天,在今天那爆豆子一样的密集枪声下能够幸存下来。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得战俘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这声音让他一激灵,连忙放眼望去,竟然看到自己的墩长正在战俘群中间对着他又蹦又跳的挥手,连忙对身边在负责警戒的“首长”解释了几句。这个年轻的首长走到铁丝网边,把火铳背在背上,然后用手指着武文山,“喂!那个跳的!过来。”
武文山此时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一瘸一拐地快步赶到铁丝网边上。一边跑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几两银子,不由分说就往这个年轻海贼手里塞。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年轻海贼不仅没有接过银子,反而如同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缩了好几下,连连躲开他塞钱的动作。武文山这时手里拿着银子,既塞不出去也不敢收回来。吴越杭看到这个情况连忙笑着走过来对着这个年轻海贼做了个揖,让他把银子收起来。
武文山见状觉得非常奇怪,不由说道。“为什么收起来,反正等下还要搜身的,这银子与其被缴了还不如给这位小将军……”
“人家不会要的,”吴越杭笑着答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后来才发现这里的人真的不会贪墨。”
“切……这大武天下岂有不贪之兵?”武文山有点不屑一顾地低声说道。“对了,怎么还不把我放出来?你现在不是在海贼里当官了?”
“别乱说海贼海贼的,”吴越杭隔着铁丝网冲他直摆手,“这些是中华美国人,祖上都是中华人士,后来被迫害而流亡海外,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国家,因山川秀美而特地命名美国。他们此次回来是想在这里建立一个通商口岸与大武通商的。”
“先不管那些了,怎么还不把我带出去啊?”武文山对于铁丝网有着恐怖的回忆,他还清楚地记得有的士兵在铁丝网上被缠住,挣脱不开最后被乱枪打死的经历。
“你现在还不能出来……”吴越杭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什么?”武文山立刻跳了起来,“你怎能这样?想当年……”
他的话立刻被吴越杭打断了,“墩长,不是小的忘恩负义,实是为您着想,您暂时不能出来,要等净化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出来。”
净化这个词是王一志提出来的,但是受到了不少元老的反对,尤其是部分外籍医生,这个词让他们深深联想到了当年在纳粹刺刀下排队去“洗澡”的犹太人。但是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词早已在俘虏中传开了,想要纠正都纠正不过来了。
“你说的这净化是何物?难道是要严刑拷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武文山紧张万分,双手连忙抓住了铁丝网,但是一阵刺痛皮肤的感觉袭来,他又连忙放开了铁丝网。
吴越杭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对他一阵安抚,“没事没事的,只是洗个澡,另外剃个光头,把胡子刮了。”说着他摘下自己头上的头巾,露出豁然一个光头。
武文山眼睛都直了,“什么?他们让我们出家吗?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如何可弃?”旁边一种俘虏凑上来看热闹也听到了对话,连忙一个个叫嚷起来,一时间俘虏营里人声鼎沸,有人开始试图推倒铁丝网的柱子。
“退回去!所有人不许动!不许乱叫!”负责警戒的吴镝连忙摘下步枪对着这边。
好在今天的战斗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这种精良的火铳打起来如同泼水一样的子弹让这些俘虏们立刻哑了,纷纷向后退缩。
“墩长,你受伤了?”吴越杭此时才看到武文山一瘸一拐的样子。连忙向身边的吴镝请示能不能带他过去医务所看看。
吴镝瞥眼看了看,这穿着一件快要看不出红色的鸳鸯战袄的战俘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身上溅上来的,裤子上也有,一时间也不确定,就打开了铁丝网门把武文山放了出来。
于是这吴越杭就扶着武文山往医务所那边走去。
距离医务所还有几百米,就听见那里有如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武文山的腿脚一时都软了,“这是?”
吴越杭摇了摇头,“这是疗伤。”
“这明明是严刑逼供吧?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武文山开始有点想要回到刚才的战俘营的感觉了。
越走近医务所他就越觉得触目惊心,这一条路上因为能够进行包扎的元老医生根本不够,所以搬运的伤员都没有进行过紧急处理,沿途到处都是滴落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脚踩到的地上鲜血再一路踏过来粘乎乎的,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布鞋竟然连鞋底都被粘了下来。
伤员们正被放在地上,有的捂着伤口在哀嚎,有的无声无息躺在那里,只是眼睛随着人走过在转动才让人知道他没有死。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白袍的海贼戴着个白色的面巾正在一个个检查伤员,男的说话,女的就在一旁记录,然后撕下一张画着鬼画符一般图案的纸放在伤员头下。
“这就是治伤??”武文山眼睛都瞪大了,“这画个符放在脑袋下面就能治伤?这如何可能?”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跟着吴越杭一起来治伤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正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尖叫从前面一个大帐篷里传出来,吓得武文山腿又软了一次,正好脚又扭伤不着力,不由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个男海贼见到武文山自己能走,就冲身后的女海贼说了几句,那个女海贼点了点头就对着这边走来了。
武文山一看这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海贼对着这边走过来,吓得连连往后缩,但是被吴越杭拦住了,吴越杭冲着这个女海贼笑着点了点头,“田大夫,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麻烦您看下。”
田亚妮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走到武文山身边蹲了下来,武文山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是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清香扑鼻而来,简直让他陶醉得晕了过去。
“伤在哪里?”田亚妮动听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让武文山简直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田亚妮看到这个土著眼神迷离,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再次问道:“伤在哪里?”
武文山此时才清醒过来,连忙指着左脚,“脚扭了。”
田亚妮在他脚踝上摸了几下,那双带着塑胶手套的小手柔若无骨,让武文山再次魂飞天外,突然间随着“啪嚓”一声,田亚妮就把他有点错位的脚踝给扭了回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