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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纪元86年,长河与河谷两个镇长跟着侍从走进了林地王宫。与以往的谒见有所不同,这一次他们没被带到宽敞明亮的会客殿,而是被带到了王宫某个偏僻的房间中。
随着本就不多的窗户全部被窗帘掩上,精灵王才在两个侍从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他步伐迟饨的走到角落的座椅前坐下,又喝了一口侍从递过来的酒后,才咳了一声问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要仲裁?”
语气中很是嘶哑,语调也有难掩的疲惫感。若不是身处林地王宫,陪伴在旁的侍从也是曾经多几次见过面的熟悉生灵,两个镇长甚至怀疑眼前的生灵不是精灵王。
几十年来,精灵王无一不是朝气蓬勃的出现在所有生灵面前。他的干劲与凛栗令刚达巴山从未对中州东部造成威胁,也使得林地东面的两个人类小镇分享到了足够的和平。即便是刚进行了一整夜的巡战,他的蓝眸里也见不到丝毫倦意,依然通透而刚毅。他精美的容貌在近百年来也从未被岁月的沧桑沾指,虽然夺目的面颊上多数时间是淡泊和说不出来的冷傲之感。
高贵又公正,俊朗而又刚毅才是两位人类镇长所认识的精灵王。那么,此时坐在自己身前,通身都散发着沧桑与困顿的生灵是谁?
阴暗的光线下,两个镇长无法看清精灵王的脸。进入林地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年轻镇长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没敢接话。
看不见尽头的仲裁本就让瑟兰迪尔不喜,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强撑起身体喝道:“滚!”
两个冷汗直冒的镇长赶紧借此机会行礼告辞。踏上王宫内的大道后,他们一边擦汗一边压低声音交流着。还是河谷镇长借着距离更近的地势,比长河镇更早获悉信息,也更早找到了可能存在的原因。他凑在一小时前还被视为是仇家的长河镇长耳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早,孤山号角吹敲的哀鸣声你听到了吗?”
“你是说,那号角声代表着哀悼?”长河镇长大惊失色,压着嘴低声道:“怪不得瑟兰迪尔王……”
两王这几十年来关系好得跟兄弟一样,多次相约巡战刚达巴山不说,还常常相互走动。邻近两国的镇长自然也知道二王去对方国家,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现在,一个寿终正寝,一个却连样貌都没有变过。拥有永生,连岁月都无法染指的精灵王可不是只能看着好兄弟离自己而去了吗?
“眼睁睁看着异族兄弟离世,这滋味就算是淡漠的精灵也会伤怀吧。”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年岁不过三十的河谷镇长庆幸道:“幸好我们刚才溜得快。”
“可不是,不然正好撞在瑟兰迪尔王心情不好的时候了。”疑虑尽解后,长河镇长与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他一本正色的说:“不过,这件事我跟你没完。等瑟兰迪尔王伤怀结束了,我会再来求他仲裁。”
“你以为我打算跟你了结?我巴不得早点仲裁!”冷哼一声的河谷镇长一个甩袖,当着十几个在前后引路的精灵侍从骂道:“别仗着你祖先帮林地修过河道,让瑟兰迪尔王就会偏帮你。这事明显我有更有道理,瑟兰迪尔王又一向公正,仲裁你能落好处?还是想想仲裁被判错后,怎么应对精灵王的责罚吧。”
这家伙又来搬出祖先来说事!
并不觉得自己无道理可言的长河镇长很想给对方一拳,可这是林地王宫,慑于精灵王之威,他不敢在这里动粗。用言语回敬对方?真吵起来又和那些市井之人有何区别?更何况,在精灵王的王宫里面吵,脾气不好的王应该会不悦吧。
憋红了脸的长河镇长终于一个甩袖,气冲冲的向王宫出口走去。在花团锦簇的过道上,一直擦汗的得文与他们擦肩而过。
向来礼遇外宾的得文只是对两个镇长微微点了点头,连脚步都不曾放慢过。直到看不见两位镇长了,他才低声问身后最近的埃德蒙:“确定是伤感?”
“是。昨夜回来后连酒都没喝几口,今早用餐的时候,怕观望的木精灵看出不妥来,提前让侍从架了过去。可就算是这样,他在早餐上吃的那口食物,嚼了半小时也没吞下肚。陛下还出现了不让陪伴不愿沟通的情况,进了寝殿就把侍从赶出来了。”越说哽咽声越重的埃德蒙连眼睛都红了,不顾身边还有几十个尚成年的侍从陪伴在侧,抖着手急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精灵伤感可大可小。万一陛下能力不济的事传出去了,孤山那边又去世了一个王,刚达巴山搞不好要伺机而动……
“陛下伤感这事绝不能外传!对外就说略有伤怀。”强忍内心的担忧,得文凝重的下达指令。
“精灵都会有看着异族逝世的第一次,陛下必然也不例外。反正所有精灵都能走出这份伤感,不过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陛下也会只有惊无险。”
尽管说这话时伪装得异常镇定,得文的内心却乱如麻。
大多数精灵都能走出第一次直面异族朋友去世的伤感是没错,可没有一年以上的时间哪里走得出来?其他的精灵有的时间慢慢慰勉,身负一国重担的王却没有这个时间。且不说偌大的森林有多少国务等着处理,光是外交方面少了精灵王就不行。早上人类二镇刚寻求了仲裁,孤山纳德王的葬礼也近在眼边。以矮人的常例,一周后就该是隆重的下葬礼,紧接着便是新矮人王的继位礼。作为孤山目前亲密的异族盟友,精灵王不出面参与容易引起怀疑。藏匿了敌人的刚达巴山,几十年来每隔三年便会被精灵王以巡战方式重重敲打的安格玛王国,不会蠢蠢欲动起来?
就算距离上一次敲打的时间仅隔几个月,有两年多可以不必亲自巡战。可精灵王不出席纳德王的葬礼,以这两位王几十年的交情怎么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