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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彦卿有些无奈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要是在唐宋年间,他大可以放开手脚,随便就能背出许多关于秋的诗词。而这可是明朝呀!那好些个辞藻华丽的诗词都让先哲们给写了出来,关于秋的诗词更是不胜枚举,人家故人伤花落、悲秋风的情怀可不是乱说的,一到秋天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邀朋聚友地跑到深山老林里开什么风雅的“趴体”,那些个不知攒了多少年头的诗词可就派上用场了!
“关于秋么?敢请老泰山,却不知欲让小婿以秋何处为题,还请相告,也让小婿找对准头!”
柳父略加思索,才道:“前些时日刚过重阳节,这本该是举家祭祖之日,奈何老夫一家落难在外,无缘返家。如今想来真是愧对祖宗仙人之极,贤婿若是有心便重阳为题写上一首诗词,也好宽慰下老夫心中思乡之情!”
郑彦卿无语的暗暗扶额,他实在想不通故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伤感,不过是重阳节没回去祭祖罢了。遥想当年上学那会儿,重阳节有时可都不放假啊,学校还要给学生安排什么补习班,祭祖这么奢侈的事儿,他以前可没做过几回呢!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要是他此时要有丝毫言语敢对先人不敬,就算便宜老丈人碍着颜面原谅自己,那一旁饮茶老神在在的父亲也不会放过他。
郑彦卿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自己的老丈人考量自己的学识,他就真的不怕自己搞砸了,丢了他老人家的颜面么?还是真的对自己这么放心,打心底的认为自己就是天才!从起初的背诵《论语》到对槛联再到如今的写诗词,郑老爷总是摆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模样,完全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甚至每次柳父出了考量的题目,他还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
唉!郑彦卿对于坐在上首的两个名义上的父辈毫无办法!既然人家都已经命好题了,自己也只得作答了,他苦思了良久也没想到明清时期有什么诗写重阳祭祖,又能宽慰老家伙的。当然了写重阳的诗词倒不是没有,只不过大都不太适合罢了。
祭祖本来就是很沉重的事情,你还要宽慰人家,这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呃,那个老泰山,小婿实在想不出合您老心意的诗!”郑彦卿硬着头皮说道。
“这样啊!唉,倒也难为你了,既然做不出就算了吧!”柳父颇是失望地应了一句。
“咳咳!犬子顽劣,才识不堪,未能令柳兄满意,郑某真是惭愧,未能教好劣子。只是他此时年岁尚浅,做不出和您心意的倒也合理,待到他日我定好生教导,以期务必让他令柳兄满意!”郑老爷对儿子做不出诗词的事儿也有些失望,不过又想到他能撑到这关已经难能可贵了,再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为了不让儿子下不来台,只好出言补场。
“哎,郑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结了亲家本就是一家人一样,再这么说就客套了!至于雁卿做不出诗词之事倒是怨我,是我太过心切,想要试出他学识深浅,却不曾想到竟做出伤仲永之事,真是惭愧、惭愧!”
“柳兄你哪里的话,你也是一番好意,咱们都是为了雁卿好的,应当的、应当的…”
“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郑彦卿无语地看着二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恭维,心中大是鄙夷。
“呃,禀父亲、老泰山,雁卿虽是做不出和您老心意的诗,但是词么,倒有一首!却不知当不当说!”郑彦卿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出言打断二人略恶心的恭维。
郑老爷与柳父闻言,都眼神一亮,异口同声地说道:“速速道来与为父(老夫)听听!”
“额!”郑彦卿有些吃惊二人有些癫狂的举动,一时倒是不敢说话。
郑老爷与柳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二人无言相顾、呵呵大笑。
柳父回过神来,和颜悦色地说道:“贤婿,若是无诗,词也无妨。快快说来,让老夫与你父亲听听是否和韵,也好为你斧正一番。”
“嗯!小婿这便说来:将愁不去,秋色行难住。六曲屏山深院宇,日日风风雨雨。雨晴篱菊初香,人言此日重阳。回首凉云暮叶,黄昏无限思量。”
郑彦卿略带感情地就把纳兰性德的《清平乐》给背了出来,只是他背完后没有得到预料中的任何称赞,反而室内一篇寂静。
“不该啊!莫非明朝人的审美观与清朝大骚人的风格不同?怎么说纳兰老先生也是一代文豪,竟让两个明朝秀才看他不起?这明朝人也够自负的呀!难怪汉人一贯看不起猪尾巴的满人,原来从这个时候在文化上二者就结下梁子了!”
郑老爷与柳父倒不是看不起这首婉丽清新的词,只是他们都没料到郑彦卿居然作出这般有水准的韵调,一时间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罢了!可人家毕竟是在二人亲眼目睹之下给做出来的,要说弄虚作假?也没听说郑家有什么文采风流之士,最多也就是郑老爷这样的与自己一般最多只是秀才罢了!
奇才!绝对是奇才!可为何他不是我柳某人的骨血,反而只是我的女婿,真是平白便宜了老郑家了!
柳父越想越是气愤,你是秀才我也是秀才,凭什么你家资丰厚、安居乐业,而我就要家门遭祸、举家逃难;凭什么你儿子生病我就得把好好地大闺女嫁给你家做冲喜的童养媳,而我儿子生病差点让全家人都过不下去;凭什么你儿子得人看中、才华横溢,而我儿子却不过庸碌顽劣之辈!天呐,你为何佑郑不佑柳呀!
郑老爷满心的欢喜一时也没顾的上一旁满是愤慨的柳乾,他激动的满脸赤红,颤抖地向郑彦卿问道:“这词真得是我儿做的?不是在诓为父吧!”接着又一把攥住旁边发呆的柳乾不确定的问道:“柳兄这真是我儿做得?老郑我不是在做梦发癔症吧!柳兄、柳兄这是真的吧!?”
柳乾的小臂背郑老爷攥的生疼,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吸着凉气,笑呵呵地答道:“郑兄勿扰,且放宽心。这词着实是贤婿做的,且是在您我二人亲眼监视之下做的,定不会有虚假。柳某在此要恭贺郑兄喜得如此麒麟才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郑老爷得了柳乾的确认,更是癫狂了,“娘咧!我郑家大房除了二叔总算出了能人了!”接着有带着哭腔,“爹呀!你老就安心吧!咱老郑家又出顶门柱了,落败不了了!雁卿我儿,快与为父说说,这诗你是咋做出来的,平时老子就见你机灵,却不像你竟这般聪慧!真不愧是我郑富贵的种!”
郑彦卿面色微僵,扯着嘴角无奈地说道:“禀父亲大人,孩儿做的是词不是诗!您老弄差了!”
郑老爷却一脸不在乎,“我管他是诗还是词,反正都一样!我儿还是快说说这诗词你是如何作出来的!为父还等着听哩!”
“咳咳,郑兄行事豪迈不拘小节,柳某佩服之极!”柳乾随口附和了句,就转而向郑彦卿说道:“贤婿也莫要纠结这诗词之说了!还是快与我等说说你如何想到这般精妙的词的,老夫与你父亲都在等着呢!”
郑彦卿自问上辈子没说过几句假话,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如今为了应付过关腆着脸抄袭了纳兰先生的文墨,已是惭愧之极了,他那里知道纳兰先生是如何写出这首《清平乐》的,“禀父亲、老泰山,雁卿这首词在听了老泰山不幸的遭遇后,一时适逢其会,有感而发才胡乱填的,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
郑老爷诺诺地念叨着“有感而发、适逢其会?”他实在不敢相信,疑惑地向郑彦卿问道:“就这么完了?没有什么灵光乍现、醍醐灌顶之类的了?”
郑彦卿撇了撇嘴,实在不想和这个玄幻书籍看多了的父亲说话,“禀父亲,那词着实是孩儿有感而发糊乱填的,至于你说的灵光乍现、醍醐灌顶,孩儿确实没有感觉到!”
郑老爷怎么想都不对,“不该啊!我儿这般怎么着也不像是戏文里演的那般模样啊!这有感而发也太过寻常普通了吧!人家不是说天授才慧都有点动静么!?”他有些疑惑地向旁边的柳乾问道:“柳兄你觉得我儿说的是否可信,反正郑某觉得太过蹊跷!”
柳乾十分不屑地打量着满腹心事的郑老爷,刚才他还觉得郑老爷是个稳重之人,却没想到他在仁厚的面皮之下藏着这么跳跃浮夸之心,这也是读了好些年的书,养气的功夫可远不及自己分毫啊!
“咳咳,郑兄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文采天授皆如常事,哪有什么动响!至于戏文所言,不过是后人以讹传讹罢了,当不得真!郑兄不妨想当初曹子建那般才华,史书上也没记载他生平周遭有什么不同与人的动静发生,最多野史杂记写了些什么梦遇洛神来增添色彩,以期博人眼球罢了!可见之前诸多皆是后人妄加猜测,至于贤婿么确实很是不凡,然这煌煌天下被人盛传的良才美玉何其之多,但到最后成为栋梁的却有几何?大多不过是沦落昔日仲永之伤罢了!唉,咱们既得了雁卿这等良才更应当悉心教导,莫要再赴前尘苦路!”|
郑老爷闻言这才回复清明,忙起身像柳乾郑重地施了一礼,“多谢柳兄点拨,郑某人险些犯下大错!柳兄果然大才,郑某惭愧、远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