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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情字难拆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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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叫裴智?怎么可能?这半年来,哥哥可从未有过任何破绽,为何如此隐瞒?”卓雅干瞪着眼,狐疑问着文若。

“此事关系到西宁王府,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愚兄并无恶意。”

卓雅哽咽嗓子,思索片刻,问道:“那哥哥本名叫作什么?”

“我祖上的确姓裴,几代波折,为避祸难,改姓为陈,名文若。”

“陈文若?”卓雅蘸起河水,用手指在船上写了几遍,见文若点头默许,方能确定。

向卓雅道出身世后,文若如释重负,语气稍稍温和,苦叹道:“隐姓埋名,原因诸多,归根结底,文若犯了人命,杀了官家小姐,兄长若知文若如此,定会庇护于私,文若不想让兄长为难,故而欺瞒。”

卓雅本是吃惊,见文若说得入心,也渐渐相信,频频点头道:“难怪哥哥一路像避难似的,宁可穿山越岭,也从不走官路。”卓雅可转念一想,似又有些不解,随后道:“想姚州时,我见哥哥儒弱,手无缚鸡之力,那十几个蛮子穷凶极恶,你都不忍痛下杀手,又怎会杀一个官小姐?”

文若哽咽难掩,抬起手,擦净额头汗水,一身单薄素白衣裳飘在月光之中,耳根冰冷,眼角含泪,苦涩道:“她是都护府大都督掌上明珠,亦是我陈文若刚过门三天的内子。”

卓雅腾在水中的脚丫突然一动不动,她一脸惊恐望着文若,两条细眉扭着,瞪眼望着文若。提及依墨之事,文若亦是无言,背过卓雅,伫在船尾,望着江面,一言不发。

过了申时,牂牁镇上炊烟已过,千家瓦屋盘卧山林,挨家挨户门前打着红色灯笼,山下码头岸边,白石砌成的栏杆围绕着江中渔火,浮在青幽江水上,几声乌啼猿啸隐隐从山回响。文若卓雅乘坐的小船随波游至下游,正巧绕到牂牁古镇身后,文若抬头望去,江水两侧大山宽耸,淋漓在夜色星光之中,如隔宣纸,火煮水墨,油光湛绿的色颜扑面而来,美不胜收。

文若提及旧事,卓雅甚为震惊,脑子混乱,也没再与文若说话。卓雅从船上坐起,一改往日躁动,悄无声息穿上鞋袜,躲进船蓬之中,自思道:“难怪他始终不提嫂嫂,难怪他对我又是亲近,又是冷漠,可是他为何杀了嫂嫂?他明明如此儒弱,究竟是为何?”

待船游过小山,进入月荫处,小镇已在眼前。卓雅双手握得全是汗水,忐忑站起身,耐不住心中情绪,走出船篷,对着文若消瘦背影质问道:“刚刚过门的妻子,你这禽兽,怎么下得了手?”

文若见卓雅愤愤出了船篷,深叹口气,沉默片刻,低面哀声道:“贤妹可能不信,当时愚兄有重任在身,关乎西宁王府生死,若不杀妻而逃,恐怕西宁王府,唉,父亲姑母已逝,兄长得以无恙,再说往事,又有何用?”说罢,文若走下船尾,走向卓雅说道:“事已至此,文若亦不后悔,贤妹既知文若无情,何必多此一问?还是早日回乡,寻得父母,若是文若哪天丧心病狂,一时兴起将你杀害,到那时,一切可都晚了。”

卓雅仰着脖子,狰狞双眼,毫不示弱道:“你若是想,现在杀我就是,何必苦等他日?”

文若见卓雅苦苦相逼,无奈回避。卓雅见文若心软,就知方才所言不是本意,胸中感慨,含泪脉脉望着文若,恨不得钻进他的眼睛,哽咽道:“卓雅若死,也愿为哥哥而死,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惧,就算是死在哥哥手中,我也不枉此生了。”

文若皱眉望着卓雅,知她情深义重,男儿血性,怎能不为其动容,心头火热,只想一把抱在胸中,却只得克制,轻蔑挖苦道:“人死一次,什么都没了,哪里还能死上千万次?贤妹若真把我当兄长,就听我一句劝,早日回家去吧。”

“兄长不喜欢卓雅?我怎就不信?”卓雅摸着眼泪,掺着傻笑,噘嘴质问道。

文若不敢对视卓雅纯粹的眼神,闭目摇头道:“愚兄惭愧,自是不道。”

卓雅见文若如此含糊,心中大悦,不顾呛着一嘴鼻涕,嘴角笑成一道月牙,狡黠道:“哥哥可与嫂嫂入过洞房?”

“啊?”文若木讷点头道:“有。”

卓雅见文若羞涩,也不害臊,索性直戳,支支吾吾问道:“你们成婚才数日,可有,那个?”

文若不知卓雅问得竟是这般露骨之事,一时也是一头雾水,问道:“哪个?”

卓雅憋着红脸,双腮烧火,强压怒气道:“就是那个呀!”

文若怯怯抿着舌头,见卓雅这般执拗,方才恍然大悟,眨眼含蓄道:“自然是有。”

卓雅一愣,全身软了下来,一脸失算的可怜模样,沉吟片刻,哇的哭泣不止,指着文若大骂道:“你个畜生!你个腐儒,脏!真脏,你真脏!”说着,卓雅连踢带攘,将毫无抵抗的陈文若推入河中,转身负气而走,头也不回下了船,独自进小镇去了。

文若从水中起来,只得在船篷中换了身衣裳,将船拴在码头,追随卓雅入了夜市。卓雅见文若跟来,故意不理,沿着夜市小贩四处购物,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夜之间,又花掉文若几十辆银子。文若拿卓雅毫无办法,担心她闹出事来,用不想自陨身价讨好几句,只得端着脸,一路尾随,直至戌时。

第二日午时,待卓雅醒来,文若退了船篷,二人驾着马车出了牂境,走了不足百里,又陷入山路围绕马车难行之路。行至申时,文若寻不得路,只好沿着山间车辙印记行走。

夜色渐浓,车辙难以辨认,山中狼嚎不止,文若心有余悸,恐马儿受惊失控,不敢在林中逗留,只得凭着直觉摸黑前进。穿过山涧,文若行了近一个时辰,在不远低洼山腰处,寻得一片灯火,再走几步望去,群山之间坐落着一处村落。文若惊喜,遥望过去,那村落规模不小,少说有十来户人家,只是陡坡极陷,与脚下山路落差近百丈,中间又无通途。无奈,文若只得将马车拆掉,与卓雅徒步牵马,小心步行,二人走至村前一看,农户人家之间竟有一处客栈驿馆,这倒是让卓雅喜出望外,二人不由分说,敲开馆门,伙计热情引路,不在话下。

文若进了驿馆之中,见灯火少许,客多入睡,小声向驿馆伙计要两间客房,不巧驿馆客满,只剩一间。文若卓雅二人商议后,同意住下,由伙计引路,上了楼梯,至二楼最边缘的房间。伙计推门进去,文若赏了些碎银,讨要两盆烫脚热水,伙计见文若出手阔绰得很,亲自差驿馆佣人,将两盆滚烫热水送到房中。

文若坐在凳上,挑了挑烛火,脱下鞋袜,回头却听卓雅鼾声已起,已然睡在床榻。文若无奈,先替卓雅去了鞋袜,蹲在床前,小心用热水滚着卓雅脚丫,反复洗净后,用干巾擦拭,替卓雅盖好被褥。待文若坐回凳上,盆中汤水已温,文若只得简单冲洗,随后取出书籍,挑灯夜读,直到困了,倒在书岸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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